本帖最后由 郑立 于 2015-9-25 09:11 编辑
在香格里拉(三章)
在噶丹松赞林寺听经
经幡流苏,用迎风起舞的高度,一寸一寸,抬高了我的灵魂。
点燃了蓝色的拉姆央措圣湖和湖心的圣塔,点燃了湖边栈道上仰望的祈愿和祝福的脚印。
一级级的石阶,一朵朵的黄帘,在天降金鹜的神谕里,穿梭在藏红的季节。
噶丹松赞林寺,香格里拉的鎏金铜瓦,在藏人黑亮的眼睛里,在藏人铜亮的脸膛上,炫若日月。
扎仓、吉康,穿透时空的精神之堡,在藏、滇、川之间,在八大康参和僧舍的簇拥拱卫之中,在重重帷幔的人心之上,在声声传颂的佛经里。
在金顶、白墙、红边的静穆里,我的眼睛,盛满山河的宁静与世界的和平。
在色泽艳丽的飞檐翘角上,我的耳朵,敲打铁血的誓言与骨骼的硬核。
直插云霄的金顶,把一缕佛光,绽放在阳光的深处。一生只做一件事:攒钱、供佛、拜佛。这是一种简单的力量,不含虚度的成分。一条干净的心路,不染蚀骨的红尘。
神,谁见过神?佛,谁遇过佛?在朝圣者虔诚的笑容里,我的神,我的佛,是那阳光一样的笑容。
佛堂钟声,声动十里。清晨,正午,黄昏。
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在佛经的喃喃里。
至真至诚的圣洁莲花,在清泉的淙淙里。
光影闪烁的佛境,我听清了残雪的倾诉,我惊叹金汁手书的《丹珠尔》,我感慨五彩金汁的唐卡,我顶礼穿越生命的贝叶经。
神奇迷幻的时光,在神祗的暗示与惊喜里,我的黄金灯,从一幅幅壁画上,引领着牙齿般的雪峰,迎我而来。
在松赞林寺听经,转经筒上的敬畏,是人类的另一缕阳光。
天葬台
在天上,鹫鹰高悬的灯盏,幻生一条灵魂回家的路。
逐撵湛蓝色的神谕,托举高过云朵的太阳,尽皆妙藏的想象,打开了天窗。
掂出灵魂的重量,筛出肉体的成分。红衣喇嘛的经声,住在噶丹松赞林寺的白塔上,休止的一生,久久不离。
天葬师的眼睛,静穆黑布内的冥想,守望是非分明的经文。裹紧哈达的肉身,一团白色的火焰,在思想的绳墨上,等待梦想的返璞归真。
泥土里,或倒斜或挺立的幡杖。
火堆里,袅袅跃动的经咒。
神石上,骨肉剥离的虔诚。
它们以野草和鲜花的呼吸,一遍遍濯洗,红尘滚滚的污浊和血迹斑斑的痴疑。
在一块透着魂香的血肉上,一只鹫鹰找到了由凡夫到天人的信息。
从骨髓、碎骨和糌粑聚合的祈望里,一只只鹫鹰找到了灵魂永生的天梯。
生于自然,归于自然,是超度亡灵最简单的法式。
坚硬的石头,是打开自然之门的最好的钥匙。
滔滔不尽的思想,在鹫鹰的翅膀上,哪些生命如花?哪些灵魂如风?哪些肉体如尘?
在洁白的羽毛上,灵魂与肉体,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相濡以沫的呼唤,在伫足,在俯视,在盘旋,在升腾……
梅里雪山的白
梅里雪山的白,一味人间的心药。
披太阳的金,在云蒸霞蔚里,安放了我千年的佛缘。
挂月亮的银,从飙风狂雪里,打开了我万年的锦囊。
在冰川、冰瀑、冰裂缝上俾睨天地的白,被千年积雪万年覆冰托举得太久太累的白,被阳光抚慰的白,被月色热吻的白,被星辰心疼的白,被云雾 亲昵的白……融化我生命的晦暗,敲碎我灵魂的硬壳,我才能够仰望卡瓦格博神奇的高度。
歌声、哈达、青稞酒、酥油茶,香巴拉王国的梦幻,在松柏醉人的清香里,窒息我心上的美丽。
秃鹫,白塔,经幡,玛尼堆,飞来寺上的经筒,在雪线下的草苔上,耗尽我所有的骨殖。
香灰里的马蹄印,飘逸“唵嘛呢叭咪吽”的雪,“肉身下地狱,眼睛上天堂,灵魂回故乡”的震颤,在牵羊扶杖、绕匝朝拜的纯净里,折磨我不拘的渴望。
我只是想从太子十三峰上,喊回我想要的白。
我只是想用微不足道的一滴或一缕,治愈我被太阳所伤又被月亮蒙蔽的暗疾。
我只是想在云开雾散的一刻,绕过爱情绣出的星辰,找回我不带一丝杂质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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