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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29 22: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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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西北散章》(之五首)
文/朱永富
《父亲》
天空是大地的眉梢,悬挂着巨额牌匾。村庄从一块黄绫丝帕的褶皱上,峥嵘岁月的唇齿。古老的西部高原,在时间的脊背上,留下了醒目的黑与白。
我的父亲。在农田里擎着农人的憨厚与虔诚,和一株庄稼惺惺相惜。从祖辈手中接过传承生活的担子。用马驮煤的姿势,躬腰。驮起我生命的全部高度。用手语,握紧一块瘦骨嶙峋的土地。对抗着命运的田梯里那饥饿如蛇的影子。面容上抽搐的胡茬,任时间的刀具一季季分娩。
五月青黄不接。父亲的田埂上,一颗汗珠跳起了生存之舞。麦浪里翻滚着一群咆哮的兽。镰刀和手腕之间,弧线似的欲望归于最初的平静,无声。稻草人和父亲,一同走进心灵的皈依。
黄昏下的炊具,装盛着三千年前裸露的肠胃。被生活的炊烟,一粒粒拾起。
《丧事》
一辆摩托车从悬崖上学着鹰的姿势一跃而下,骑摩托车的人。用尽一生的力气喊出了:“救命”。
旁观者的内心,很无力。
两条人命,选择了最草率的方式结束。
送行的人,各怀心事。
法事里布满哀号和诵经声。众多的人捧着一个名字哭泣。超度
已成了俗世测试孝行的唯一方式。
送去几麻袋纸钱。他们,终于可以风光的走一回了。起码
不再经受生活的辛酸。
《老磨》
老磨的牙掉了。这是走过了千百个甲子之后,他终于退休。已不能再给人们承担原始的分娩。
唇齿之间,忽然关闭了一扇时光的窗。容不下一只蛀虫的偷窃。老磨没有家,归宿是土墙和阴暗的角落。被浅灰色的蜘蛛网盖上岁月的公章。
存封着一些,年久失修的记忆和事过境迁的假想。
《乡村小学》
乡村小学的样子,秃废成一代人体力的透支。突兀的石墙上剥落下岁月的胎记。青色的苔藓缠绕着彷徨的日子。
两个民办教师拖着长长的音腔,用一两声哨子,贯穿时空和课堂。
泥丸似的孩子,飞蹦在杂草从生的记忆里。和一株狗尾草的亲昵,胜似兄弟。
多年之后的回忆。占据了一颗感恩的心。我庆幸,当初能在这里迈下人生的第一道足迹。九十年代我的村庄,三十斤包谷和十块钱的学费,也成了天文数字。
《远去的三月》
三月的天空局促不安。一群扑棱棱的麻雀,从我体内逃亡式飞翔。
父亲伸直手臂,挡在村庄,企图对一片阳光施加对抗。假象里,让自己蜕变成一朵能捏出水的云。
生活的镜里,含射奔忙的人影。集水的人群,脚步下踩着血丝。像一群逃离河岸的鱼,历经着一次冒险的旅行。沙漠的气息,把生活从空间逼近。
一朵向日葵的毒素,蔓延过整片土地。三月的天空下,我们都做了蒙尘的马匹,记起一些祖训及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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