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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小Wn再闪出泪花来
——《字里行间话作文-友情辅导纪实》书稿【3】
文/ 山城子-李
小Wn上周六若不是闪出泪花，老Wn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地收拾他一顿。今天，我得谨慎一些，不能让小Wn再闪出泪花来。
这两天的天气，是真正的夏天了。阳光一会明，一会暗，南风习习，稻子在充足的雨水条件下，眼见地茁壮起来。山里的乡下，处处都是一派田园风光，让我的心情，永远不会向往城市。
半小时的路，在风光中不知不觉就走完了。黑毛大狼狗见我推开铁门进院，就在通往侧院的角门那里汪汪了几声，声音不高，卷曲的身子动都没动，大概是通知主人说老朋友来了。其实，十多年前，是我用一个尼龙袋子把它提到这里的。开初的几年，我与老伴来时，必围着我们亲近，这几年是老了，不爱动了。
小Wn径直奔到我的面前，把作文翻开。这回确实是我上周六布置的那篇《最爱我的人》。字数四百出点头，写的是他爸爸，还挺文辞的称为“父亲”。这让我疑心他又参照了什么，而不是像我要求的那样：你想对别人说说这个人，应当怎样说，就怎样地变成文字。对别人说，应当是“我爸爸”，而不是“父亲”。但，学生学习写作文，找点什么来参照，也是允许的，就像学习绘画，可以有个临摹的过程。
主题思想是明确的，表现他爸爸对他学习的关心。他只写了一件事，时间是晚上，地点是家里，人物就是“我”与“父亲”，原因是“停电”，过程是他爸爸去给他买蜡烛，结果就是他得以继续完成作业。六要素都齐备了，这是要肯定的。还应当肯定的是写出了他爸爸的性格，就是“沉默无语”，从这点上说还是符合实际的（毕竟我是看着他爸爸长大的，也曾在读中学时，到我家来辅导他作文，那是半天也问不出一句话来——那时他压根就是厌学，处于一种被动的痛苦之中，因此与大学无缘）。既然符合实际，我开始那点怀疑也就显得多余了。语言方面有两处稍显罗嗦，比如一句话中多了一个“我”，再就是“沉默”一词，出现了三次，又不是“反复”格的效果。我说这里改成“无声”好些。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白字。我指着那个“它”，说这是你爸爸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通篇四处有“他”，偏偏第一个错了。这可以看出小Wn的性子是比较急而又不细心、不严格的。他不是要稳扎稳打地把作文写好，而是要快速地完成作业，而一旦完成，绝不再检查一遍。
学校的应试教育对他来说已经整整实施七年了，学习就是“完成作业”的观念，看来早就潜移默化为学习上的不良习惯了。我企图在短时间内改变他的这种状态，谈何容易？
辅导的第一个程序完成了，就得转入临场练习了。我说，你们考试一般都出什么文题？他说有只给个题目，也有给一段话的。我说给一段话的叫话题作文，咱们今天是否可以练习一个话题作文？他说行吧。那么你们写过什么话题了？他说记不得了。我说把你的考试卷拿来我看。他说都交上去了。为什么交上去？老师开家长会用。看来我是没办法侦查他究竟写过什么话题了。只好跟他聊话题，也就是正式进入话题作文的引导。
我说到了“文明礼貌”。我问你现在说话文明吗？他说文明。我知道他学前时开口就带着难听的近似骂人的“口头语”。现在确实听不到了。你们同学之间有因为说话不好听，而口角甚至动手的吗？他说没有。我说师生关系是不是也是个话题？他说是。我说老师爱学生，学生尊敬老师，这样的实际事你知道多少？他说小学那时候吗？我说也可以呀！但他想了想终于说不出，且将头仰在沙发上，眼睛转着黑眸子，一副畏难的样子。我赶紧转换，生怕他再掉下眼泪来（看来上次滚出泪花的原因，就是心中一时想不起如何完成我的现场作业，畏难之际而急出来的吧？）就转到关于习惯的话题，关于友谊的话题，关于献爱心的话题……直到说起了暑假生活，终于在我追问你们小伙伴都做什么游戏，搞些什么活动等等的时候，他高兴起来。我看时机成熟，就说好了，今天就以《我的暑假生活》为题，写一篇作文吧。他说行。我没有限制时间，因为上两次他都没超过半小时，快速完成作业，是他的性格使然。
我照例坐到院子里来吸烟，饮老Wn特意为我泡的三七与金银花茶。三七是购买的成品泡料，金银花是他自己从山上采来，经过蒸晒的工艺处理备下的。于是我们话闲。眼前是一只毛很短到处露着红肉的斗鸡，正在悠闲地迈着虎步觅食。斗鸡是老Wn的娱乐，每逢双休日，都要到我们工厂的体育场玩赏两个下午。他给我介绍，不仅斗，还要赌，输赢不大，也就一两百人民币，主要是娱乐、开心。
人生总得有两三个开心的营生陪着才是。我的开心第一是站在讲台上或坐在学生中间（辅导很近似的，却不能重返课堂了），第二是杂七杂八地写点什么，第三是上网与诗朋文友帖子交流。
小Wn的作文大约二十多分钟就写完了。他从房门跑出来直接送到我的手上。这回终于写了五百字以上（初中作文通常的字数标准）。原因是他写了暑期一天内的三项游戏，选用的素材多了，再加上描写的笔墨，字数就不成问题了。
三项游戏依次是游泳、打水球和联机玩电子游戏。第一项写的细些，他们小伙伴在水里比试憋气，分别是25秒、35秒、45秒。他获得胜利。我心想，咋这样凑巧，第次差10秒。这很有临场发挥的成分（一定是记得不确了，但他的胜利肯定是真实的）。临场发挥是必要的，可以使作文写得更细致生动形象。第二项稍嫌过程化，第三项说玩得正高兴，他爸爸回来就不许玩了。他说“我很生气，但想到这一天的游戏，还是开心”，最后说“多想天天都是这样的呀。”应当说这都是他真实思想情感的坦白，对长期的应试教育厌倦的感性的坦白。我说你这里写得很真实，这从提高写作能力的角度看，是很可贵的。但是，你们考试写作文，老师是要在你的作文里寻找他们认为的积极的主题思想的。你这个想天天都做游戏的主题思想在老师那里不是积极的（他们深陷应试教育，看不到小Wn这样的真实，实际上是对应试教育的不自觉地反抗，从社会历史的角度看，无疑是积极的——这是为我的读者注释的，不能与小Wn说，他距离这样的理性，还有很远的距离）。我说所以应当把话改一改，改成“当然，我们不能天天这样地做游戏，放松是必要的，暑期的放松，正是为了新学期紧张地学习。”
我说，你有这样的话结束作文，评卷老师一看，就高兴了——认为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主题思想多明确呀。
不管怎么说，三个周六，他临场写了四篇（第一个周六，因话不成句，又重写一篇），非临场两篇，凡六篇作文，这篇是比较合格的了。下周期末考试，如果能上这个水平，就不至于失分太多。也许，这正是小Wn爸爸的意思。毕竟家长开会的时候，总愿意看到自己孩子的分数，不比别人家孩子少。
讲评之后，我翻开那本《意林》，说咱们一起读一篇小文如何？我就朗读。这是席慕容写看剧的一篇不足五百字的小文。是外国的一部经典悲剧，她一进场就暗下决心不落泪，怕眼睛哭红了难看。但当看到远归的父亲向睡在小床上孩子（出生以后，才得见面）俯下身去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因为我事前没看，看后才觉得这篇也许不适合他，但我还是问，这篇小文的肢体思想是什么？他说是写父亲想念他的孩子回家来看。我心中为他预备的答案是“表现了父亲对孩子深深的爱”。但我说你说的很对，就把我的答案给他补充上去。看来，小Wn的阅读能力，天然的可以。
这时我想到语文中的阅读测量，大多没有多少效度。比如刚才我预备的答案，如果在阅读题中就叫作参考答案，但评卷老师是从来不作参考，只认定是唯一的标准。你答了“想念”，那就不是“深深的爱”，就不给你打分的。
诚然，席慕容的这篇小文的中心思想，绝非是小Wn的回答，也不是我按小Wn的现时水平随机应变出来的参考答案，而是赞扬了导演的艺术匠心——不安排远归的父亲抱起孩子欢天喜地与家人逗孩子玩，偏偏安排孩子睡在一个单独的屋，而且就俯下身去…从而获得了最大的艺术效果——那样下定决心不落泪的作者，已经忍过了不少悲哀的情节，然而到这里，却“此时无声胜有声”了。这应当属于艺术探索的小随笔，是不可以与一个初中的孩子探讨的。
老Wn说，放假孩子就去黄果树他爸爸妈妈那里了，待九月开学，咱们还是礼拜六上午。我说没问题。我对小Wn说，假期要不要写几篇日记呀？他说我们老师留了七篇作文呢！我说，那就好好写那七篇作文吧！
看来，我这部书稿，只好搁置两个月了。
2010-7-3于黔中文化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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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4 15: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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