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

红叶风清

老路

老路被新路覆盖
若干年后，没有人知道
这里原来有若干条小路
被埋在下面
就像不知道，半坡上的新坟
叠着多年的旧坟
还以为这片土地，一直都这么新
一直都这么鸟语花香

很多人的足迹
已经消失
但事实上，大地收藏了他们的一切
幸福、苦难、歌声、哭泣
虽然我们只知道
天空这么蓝
大地如此灿烂
以为世界一开始
就是属于我们的

没准有一天，我们津津乐道的路
也会变成老路
被埋在时光的底层

大地

抱着月亮的人走过山脊
站成一棵柏杨树
路在脚下一分为二
一条通向大海，一条通向家园
无论风怎样吹
那只月亮都像猫一样打着呼噜
都像爱情一样变成陶罐
有泪水从柏杨树上倒下
仰望的眼睛塞满尘埃

大海一年四季喧腾
把庄稼和牛羊赶进梦中
草地因此贮满闪电
温暖的人间在乌云下
画满进入幸福的彩图

有人在屋檐下哭泣
有人在院子里浇花
还有人轻轻地关上门
把阳光拾进木楼

抱着月亮的人在节日里复活了
她梳理零乱的头发
月光洒了一地
月光一样温婉的头发丝洒了一地
有孩子拾起满地月光
在飞舞的蜻蜓下面
织出精致的蝈笼

芦苇

那是我的兄弟
几十个上百个同病相怜的兄弟
你们握着宝剑
面对无情的时间，却无一出鞘
你们列队等我到来
站在高高险峻的九岭冈上
吃东风南风西风北风
吃大雨小雨烈日冰雪和寂寞
你们被蛮荒弃置千年万年
却以瘦削的身体坚守

蓝天不蓝时你们张望
绿水奔腾时你们张望
吉星殒落时你们张望
直到今天，我们才得以重逢
我不能一一向你们握手
我只能注视你们，站在荆棘丛
一直沉默，偶尔动一动
你们把岁月的无情按在石隙里
一头头蜥跑得多狼狈
你们把苦难压入骨缝
星星在芦花上打滑跌落深谷
你们把希望搂得紧紧
叶握着叶，茎扶着茎
我古老的兄弟
我与你们同命相怜
却不能如你们伫立在贫瘠的山岭
千年不倒，轮回
被打成一个个硬结，摁回坚挺的灵魂

哑榴

叶握着叶，茎扶着茎
我古老的兄弟
我与你们同命相怜
却不能如你们伫立在贫瘠的山岭
千年不倒，轮回
被打成一个个硬结，摁回坚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