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系列长篇// 序言:《“爱,要大声唱出来!”》
作者:山城子
“爱,要大声唱出来!”(自序)
都知道,“爱,要大声唱出来!”是央视《向幸福出发》栏目的标志性口号。
每期每人都要喊出来的。我在屏前,每听一次,就感动一次,因而就震动一次,甚而震撼一次。
因为他们喊出来的“爱”,都有不同的故事,令人哭,令人笑,令人敬慕,令人感怀!
那么这个爱,它究竟是什么?不弄清爽,又如何唱,如何喊,如何大声呢?
相信人不同,故事不同,感觉不同,体会不同,唱出来的歌也迥异的。
芸芸众生也好,才子佳人也罢,谁的生命不演绎故事呢?你、我、她、他,都不例外。
而最确切的故事、故情、故谊,莫过于自己了。为什么不唱响自己呢?
哦,先前咋就没想到,只听别人的故事,唱别人的歌,喊别人的爱了。
别人的爱,都在连续剧里;别人的歌,都被灌注到碟儿里,别人的故事都在畅销书里啊!
那么我的故事,我的歌,我的爱,能书吗,能碟儿吗,能连续剧吗?
别这样地追问自己了。各有各的意向偏颇,各有各的表达选择,各有各的心安理得。
自忖,触网十余年了,诗或文数千虚拟中翩跹。一篇篇写,一首首练,一卷卷编,还没编完。
上午敲键,下午敲键,晚上敲键,多少回呢,多少回直敲到梦里边。敲也欣然,梦也欣然。
天天网看,月月网看,年年网看,回帖子回到天上,再回人间。天上茫然,人间亦茫然。
偏为别人做嫁衣,自己练针线。多少故事待缝补,多少歌儿待串联,多少爱待我大声喊。
大声喊回花季。花季的情窦尽美颜。
花季是展开的海滩,嬉戏徜徉不在意天晚。每朵浪花都在陶冶美丽的贝壳,衣袋里装满七彩的梦幻。
花季是伸延的草原,疯跑打滚不知道疲倦。每缕绿风都在寻找芬芳的花朵,书包里挤满太阳的挂牵。
花季是生命的漂流,摇荡跌落紧握住撑竿。每段湍急都是增智增勇的试题,小船里蓄满挚热的渴盼。
大声喊回初恋。初恋的风光最迷人,风景风情都欢悦,风韵风姿都好看。
大声喊回新婚。新婚谁会说出体验,那时都避讳出口,虽然心中最喜欢。
大声喊回牛郎织女那八年。三百六十华里银河一波波欢渡,一寸寸期盼。
大声喊回团聚西南。雏燕待哺,时空变迁,就怎么屋顶的烟囱几断炊烟。
大声喊回执教生涯。相互提携,相互靠背,最爱听少男少女把咱老师喊。
大声喊回……大声喊回……喊回……喊回……直到身影双双拉长夕阳天。
喊回来给朋友们说,给朋友们唱,给朋友们弹。
老凤凰琴弦尚未松,为哪样不咚咚咚咚呈流泉。
2014-12-13于夏云
爱——系列长篇// 第一组章:《大跃进时代的瘦弱花季》(1-2)
作者:山城子
【引子】
大声喊回花季。花季的净土开满快乐。
这不是大跃进那会儿,那会儿的体验太瘦弱。这是我于80年代初,为60后们的花季写的。
不是困在教室忍耐听课,不是囚在家里作题折磨;除却这两棵不长叶的树,我们的花季开满快乐。放学的铃声开了心锁,出笼的鸟儿飞向了广阔。远处的林子有一对松鼠,带上长镜头去藏身扑捉。静静等待屏住呼吸,目镜里老是摇曳着松果。同桌的她悄悄碰了碰我,说身后的树上有喜鹊搭窝。秋天的野外充满诱惑,长肥的螃蟹横进了小河。兴奋的追过去以手做网,错抓个小乌龟给了同桌。
欢乐地回家养在水缸,水缸里灿烂着花儿两朵。同桌的她羞羞的碰碰我,说那小东西是把连心锁。不是跌在情里荒废听课,不是陷入迷惘不把题作,有这朦胧却清醒了未来,两颗枯树也生出绿色。
生出绿色啊嘞嘞嘞嘞,我们的花季开满快乐。
生出绿色啊嘞嘞嘞嘞,我们的花季开满快乐。
1、你与她邂逅
大跃进的时代,你的家乡是一个公社,她的家乡是另一个公社。
“人民公社好”——到处都是标语口号。县里的美术组借了你去,一村村一屯屯画墙画,如海报。
那是假期,很快就开学了。开学你就到了五中,她也到了五中。五中是新建的学校。
你与她就邂逅了。邂逅在建校劳动中,抬土填坑,运砖修花墙。你觉得是邂逅了,她却不知道。
你小子那时正值含苞,她也含苞,所有同学都含苞。含苞的意思就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有人醒迟,有人醒早。她就迟,你就早。早的内向,迟的外向。外向不知内向的眼睛向她瞄。
说你呢——你瞄她的眉眼,瞄她两个辫稍,还瞄她穿着。都在劳动,来来往往,快走或小跑。
一会儿远了,一会儿近了。你的眼睛追逐一件翠色的衫子——那时极少有的色调。
那时的色调,是蓝与黄绿,黑与白,带花的或艳色的极少极少。而这个翠色,很唯一,在全校。
她不知道,你知道。她不在意,你悄悄。悄悄看她眼睛,双眼皮儿,深褐色眸子,很有神的笑。
她笑声很高,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品那性格,很野性似的,让你想起罗敷骂官,木兰横刀。
2、不知她名字
翠色的衫子,那是怎样的悦目养眼呢?已经没法,真的没法从你这儿抹掉。
三天的建校劳动,就一直在你的眼前飘,心中飘。飘啊飘啊飘啊,远了,近了;近了,远了…
她叫什么名字呢?跟她抬土的女生咋不喊她名字呢?别的女生也没喊,指挥劳动的老师也不喊。
无从知道,你与她不一个班;无从知道,但可以想象;无从知道,尽想那些翠色的名字。
叫翠花?姓什么呢?姓张就张翠花,姓王就王翠花,姓李就李翠花,姓赵就赵翠花了。
叫翠云?那样的活,就叫张翠云,或者王翠云,或者李翠云,或者赵翠云了。
“喂!裝筐啊!”跟你抬土的平喊着说。你瞬间回过神来,说:“哦,哦,好。装筐,裝筐。”
好朋友平,诡异一笑,“好什么好,没你的梦好——这两天,当是我不知道。”
你立刻支支吾吾,脸有些发烧。暗道:或者叫翠英?那就张翠英、王翠英、李翠英、赵翠英了。
爱——系列长篇//第一组章:《大跃进时代的瘦弱花季》(3-5) 作者:山城子 ·
3、她来到面前
当然是你心目中的“翠”了。但她来到你面前,也没有说她姓什么,叫什么,尽管她外向。 你呢,只管躲着人家灼灼的目光,嗯嗯地应声。却呢,不好意思问她姓什么,叫什么。你太内向。 另一个内向,是与她同来的短发,只管笑,也不自我介绍,也不介绍她好友,姓什么,叫什么。 那时,教室没几个人。你坐前排,她们俩进教室径直站在你面前。短发无声,辫子,她搭话。 说你就是山吧?你说是。说你哥让她(短发)给你带东西来。一双球鞋,几个本子。给你。 你嗯嗯地应着,你接过她递过来的一个提袋。提袋里一双球鞋,几个本子。你不敢抬头看她脸。 你内心有点慌、有点虚、有点喜,但你明白那就是你哥的学生了,你哥所在的小学在她们屯里。 仿佛,她钻到你心里了。说,你哥是我们的小学老师,你若有什么话儿,让她(短发)转达。 你内心有点喜、有点虚、有点慌,但听了这句,就知道她与短发不是一个屯的了。 不是一个屯的,但非常友好,所以就来陪朋友,喧宾夺主,本不该她说她拿的,都归她说她拿。 总共没一分钟,这事就发生完。发生完她们就走。她悠荡着两条吊辫儿,短发没吊辫儿可悠荡。 刚才那么近,你都感到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了。可现在一步步的远了,远了…远如天边的云。
4、你眼睛搜寻
开始正式上课了。下课的电铃一响,你不再流连教室。你内心揣着她呢,尽管不知道她姓名。 揣着的她很具体,灼灼的眼,淡淡的眉,脆脆的声,粗粗的辫儿。说,一双球鞋,几个本子。给你。 你向她们班教室的方向望去。你只望,不管她出不出教室,都很惬意。望着,望到了,或没。 课间操的时候,望到的几率大。但那是流动地搜寻。你边向操场走,边把视线放出去,放出去。 你也知道,这只是单向望,单向地搜寻。或望到,她也没注意到你;或搜寻到,她还是没注意。 你想,她没注意才好,要是注意了,你只能让你的目光慌乱地逃避。也慌乱过,慌乱地逃避过。 你慌乱,你逃避,但她的词典里,压根没有收进去。所以,她绝看不出个中有什么问题。 于是,你就见天重复你眼睛的动作。却不敢让你脚步,主动向她漂移,不敢!只望或寻。
5、名字叫那美
那个夜半,你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那美。到底与“翠”有关系,玉石之颜,如何不美?哦,那美。那是个不平常的夜半,是个灯笼火把的夜半,是个热火朝天的夜半,是个大跃进的夜半啊! 那天集合全校的学生,下午六点半开饭,七点半出发,八点正式打响深翻的夜战,战旗猎猎。 不是白天不可以战,要的就是大跃进的这个劲头儿,这个气氛,这个让人振奋的场面、场景。 你是学生会黑板报的主编,你是这个大战的兼职小记者,但你一样地挥舞铁锹,把秋天深翻。 时值夜半,管战地广播的老师来找你,说有临时任务,去采访那美,立刻写成宣传稿,广播。 那美是谁?老师说一年三班的团支部书记。采访她什么?老师说,她赶了二十里的夜路来参战。 哦!到了。你看到那双辫子,那双亮眼。嘿嘿,不就是“翠”嘛!就是她。说话声脆脆的。 她说,家没现成米,现舂,舂两缸,就十点了。妈说明天来,我说夜战,迟了,不能掉队呀。 她说,背起米就走,走火车道,半天不过趟火车,漆黑漆黑,好怕人。不能掉队,怕什么怕嘛! 她说的时候,眼睛就看着你,亮亮的,笑笑的,像说别人的事。你忖:换我不敢,怕狼,怕坟。 管战地广播的老师跟你说,山,好好写写,马上广播。一个小女孩子,单行那么远夜路,厉害。
爱——系列长篇//第一组章:《大跃进时代的瘦弱花季》(6-7) 作者:山城子
6、小子们暗恋
在这所新建的学校,丫头们处于花季,小子们也处于花季;她处于花季,你也处于花季。 那个时代花季的少男少女,极少有早恋,是太朴实呢,还是太怯懦呢?却呢,不乏暗恋。 你屯子里的同年级同学,比如平,比如雨,比如柱,就都相互公开了各自暗恋的对象了。 雨说,就是三班那个,梁屯的,向后梳长辫子的,穿红的,全校就她穿红的,听说属猴。 平说,就是一班那个,索屯的,顶肩膀头短发的,穿白的,像一朵梨花似的,听说属羊。 柱说,就是二班那个,黄屯的,打俩髽鬏的,喜欢穿紫的,像一朵打碗碗花,不知属啥。 自那,你们一个屯的小子,就有一半儿有对象了。依次是小红猴、小白羊、打碗碗花儿。 名字也都弄到了,但相约不能喊出名字,那太尴尬,就叫小红猴、小白羊、打碗碗花儿。 内部起起哄,是很有情趣的。上学时走到校门口,可能遇到梁屯的,平就卖声:小红猴! 于是,柱也喊小红猴,你也喊小红猴。雨就抡起书包,一边笑,一边追打,说喊什么喊! 放学,或者碰到了小白羊,你们就乱喊了一气。雨,还起劲地咩~~咩~~咩~~地学羊叫唤。 不必说,这一路的话题,就是小白羊了。可是平,偏逼住你问,说,说出来,你喜欢谁? 你,当然喜欢四班,那美。但你不说。你太内向。那怎么可以说?他们可以,但你不可以。 是的,你觉得内部公开,也是不尊重,不文明,不礼貌。既然悄悄地喜欢,就只能悄悄。
7、相遇在梨园
与深翻夜战相隔两周,全校师生拉练一样,打起背包出发。一铺一盖,十二斤米,上山。 那山叫医巫闾,四十华里远。那里探明铁矿,正在土法上马冶炼。土高炉一排排,不高。 你们学校的任务,是运送和粉碎。运送是徒手抱,粉碎是用锤砸。手抱锤砸,很累很累。 你累得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看,像一个机器人,运输机器人,运输矿石。 运输矿石,穿过梨园,数不清爽,一天多少往返?你记不清是往,是返,她目光很突然。 你机器般的呆滞,突然苏醒,原来是——那美站在眼前。说,你们在这儿搬。脸很光鲜。 嗓音脆脆的。说,你这单薄,挑小块儿的搬,别累着啊!说完,就擦肩而去,渐去渐远。 你立在原地,看她背影儿;心想,我怎么无言?虽然,她不介意,她的话儿,总像流泉。 你忖:可能是开会回来,归队去了。因为你班的团支书,也才回来,回来就给大伙鼓劲。 你想:她也一定回去鼓劲了。那嗓音脆脆的,说,小块儿的搬,别累着啊!哈不是鼓劲。 你思: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喜欢我吗?还是因为我采访过她?还是因为我是她老师弟弟? 你乱想了一气,再抬眼,只有枝枝桠桠,只有山山岭岭。一个班的平问,看什么呢,山? 你一阵慌乱,说没看,没看,没看。平说,看就看了,她跟你说话了,怕什么?跟她恋。 你搬起那块几十斤重的矿石,与平并肩。你说,尽扯淡,尽扯淡,你跟小白羊,怎没恋?
爱——系列长篇// 第一组章:《大跃进时代的瘦弱花季》(8-10)
作者:山城子
8、看见她走来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全校师生又像拉练,打起背包出发。一铺一盖六斤米,还是上山。
山叫医巫闾山,四十华里远。上次是打矿石、运矿石,这回是消灭荒山,打造绿色家园。
山很陡,风很大,沙尘打脸。两人一组,一人铲坑,一人埋苗。苗是松苗,躺在筐里边。
你负责铲坑,一个女生埋苗。你边铲边想,若是她多好。可连续三天了,影儿也没碰到。
没碰到影儿,却碰了面。你没想到的,在第六天。那是吃过中饭,抬着树苗扛着铲上山。
羊肠小道儿,远远的一个点;近了,怎么有点熟,走路的姿势,更近了,悠着俩吊辫儿。
你的心,就碰碰碰地碰胸。当然是她,终于出现。你个子小,走在队伍前边,于是碰面。
她认出你了,就乐哈哈地说,最后半天了,我们做饭组的再做两顿饭。明天,往回拉练。
你的心,还碰碰碰地碰胸。却疑问她逆向单行?她说,去我三姨家看我姥姥,就在前边。
哦——原来她说的“前边”就是你班住的松石岭。四十年后来看姥姥,你与她双双重返。
9、她跟你聊天
再转眼就是夏天了。这是大跃进的第二个夏天。铁路大上马,你的二哥去了牙克石参战。
也不叫参战,叫“跑盲流”。那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是个落脚点。二哥来信,真让人惦念。
说帐篷就搭在雪地里,等到一点点融化了,却又向前挪个地点。两条钢轨,向荒原伸延。
可是你的暗恋,一点也未伸延。还是原地踏步——见她就喜,不见心里惦念,未曾间断。
快要放暑假了,课外活动时间。你站在教室后门傍边,恰好她来到你面前,样子很随便。
很随便的样子,不是特意来攀谈,也许有别的事,徜徉一会儿再去办,于是就跟你聊天。
说你二哥还在牙克石呀?来信了吗?那地方太冷,也太远。你说,是的,太冷,太远…
聊着,不时远看。在等谁吧?果然。好友短发远处喊。她辫子一甩一甩,拉远你的视线。
10、莫名的惆怅
暑假时,在你哥哥家,还有过一面。那是她陪着她的朋友短发,来给她们的老师送蔬菜。
短发挎个篮子,黄瓜豆角茄子辣椒齐全。她蹦跳着像个小孩子,跟在后边。一脸的笑颜。
你坐在炕上看《红楼梦》。见她跟着短发进来,你心就离开了潇湘馆,把那颦儿扔在一边。
但你姿势没变,仿佛还在专心看。可是,她不看你,短发也不看你,只和他们老师交谈。
你只偷偷地在心里高兴,还偷偷地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可是她一点也不发现。
你想,快开学了。开学就有机会了,或上学,或下学,或支援公社秋收秋翻,或再聊天。
你不曾想,开学,第一天不见,第二天不见,第三天不见……连同她的好友短发也未见。
你惆怅了,莫名地惆怅。辍学?病了?还是…你太内向,竟不敢到她们班里去打听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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